家庭喜剧(3)

司辰无梦,而长生者力图无梦。

父亲转过身去,用一种他觉得很奇怪的声音说:“这是你的哥哥。”
小孩已经自然地跑到父亲身旁,父亲则顺利而流畅地把他抱了起来,做完这些才又转回,好像直到此刻,他们才意识到这里竟然还站着别的什么人。小孩从父亲怀里探出头好奇地望着他,稚嫩的脸颊上是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如实地倒映着他的影像——一个脸色阴沉的成年男人。父亲捏住他的胳膊试图往上抬,他滑稽地意识到父亲是想让他们握握手(!),他僵着手臂,父亲试了好几次才放弃了。
父亲低下头温柔地说:“哥哥是为了给你庆祝生日来的。”小孩已经把脸缩回了父亲怀里,他冷冰冰地想父亲这句谎言未免太过掉价,父亲继续说:“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他咳嗽了一声,父亲这时才扫了他一眼,切换到他所熟悉的说话方式——压低声音毫无起伏地说:“再等我一下。”

他无聊地靠着墙,那扇门后肯定已经进展到了——“晚安吻”,他感到似乎已经过了非常漫长的时间,不过,很可能完全是他的心理所致。
父亲终于走了出来,亲切地望着他。他又开始觉得奇怪,实际上,父亲为他所熟悉的表情只有两种,当父亲略微垂着眼睛时,微微露出笑容,目光显得温柔,又像在嘲弄;父亲完全睁开眼睛时,浅至无色的眼珠宛如折光的冰棱,折射出冷淡而威慑的亮光。但他的眉毛和睫毛都又黑又浓,使他的眼睛总是显得很美。他很快想到父亲是还没来得及恢复到常态(对他的常态),使他也略微地沾了一点光,亦或是父亲对他刚刚表现尚且合格的奖励,很难说得清。
“你也想要吗,”父亲呼吸的热气吹拂过他的耳朵,“晚安吻?”他感到一股极其强烈的恶心,在他们的嘴唇相距还有几厘米时,将父亲猛然推了出去,他含着几分快意想到父亲刚刚就是这么推开他的,况且,父亲也不配他的亲吻,他抓着父亲的头发把对方按到自己胯间,他唯一配的只有这个——
父亲难得拒绝了他的要求,父亲绷着脸,十分严肃地说:“先回房间吧,让小孩子看到不合适。”他又开始感到荒谬,这份荒谬在他质问为什么带这个小孩回家时达到了顶峰,父亲皱着眉说:“他的母亲死了,艾克赛。”
他连着冷笑了两声,父亲那套亚麻礼服在他手里就像浸透的纸巾,布料撕裂的声音轻而脆,金属落地的声音沉而闷,他拽下领带,把父亲的手腕绑在头顶,父亲叹了口气说:“用不着绑着我。”
他将领带又绕了几圈,如此脆弱的布料当然不可能算是什么真的束缚,但正因父亲稍微使一点点力气就会将其绷断,父亲才必须在性爱全程中克制住不使这一点点力气,否则就会被视作对他的反抗。
他的大拇指抚弄过父亲小腹的伤疤,每当他又感到对父亲的杀意时就会这么做,他控制住语调:“您会让他操你吗?”
“你在说什么?”
他知道父亲只是明知故问:“现在还太小了,再过几年,等他能独自出任务了,您可以猜猜他想要什么奖励……”他故意停住话头,想要父亲完整地享受被手指侵入阴道的感觉,即使没有前戏,那里也总是潮湿着。父亲其实很讨厌他用前面,因为实在是太浅了,如果要尽兴非得被他捅入子宫不可,父亲总是更情愿用嘴巴或者屁股替他解决,就像下午,他也不想总是表现得过于苛刻……不过,他现在已经不想放过父亲了,他大幅度地曲起指节,“然后您就可以一边张开双腿,一边亲着额头表扬他,现在可能还太短,他每长大一岁,就能插得再深一点。”
父亲脸上又浮现出他所熟悉的表情——被进入时吃痛地皱起眉,即使如此,父亲也不会忘记反对他:“别在床上提到他,你……”
“不过,他暂时不能像我一样满足您。”此时,他已经深深插入了父亲体内,父亲的宫颈口又宽又厚,像两片肉盖子搭盖在他的阴茎上,被他顶得左右分开,阴蒂也非常饱满,即使没有刻意玩弄,也已经胀大到半透明状,像是小男孩的阴茎般高高翘起。由于过分短窄,父亲被插入时阴蒂总是紧挨着穴口,无论有意无意,几乎每次进出时都能摩擦到,他玩笑般蹭了蹭,父亲立刻绞紧了。
他现在非常快意,因为父亲似乎真的被他激怒了,这种心里快感完全压倒了肉体上的。他其实更习惯在床上保持沉默,与父亲保持这样卑鄙的肉体关系已经足够耻辱,进一步胡言乱语只会有损他的自尊,不过,父亲总是会说——父亲在床上向来是什么都愿意说的,譬如,某次父亲被他固定住腰插入子宫到完全失控时,神志模糊地向他求饶说,他应该慢一点,“因为你应当更珍视你出生的地方”;又比如,父亲曾经含糊不清说,他好像又怀孕了,他已经感觉到了,艾克赛必须停下来,因为再这样他会又流产的。种种荒诞不经的话,其中最荒谬的则是,父亲甚至说过“我爱你”,使他的动作每一寸都静止了,如果父亲不是那么着急地继续补充,他会静止到更长时间,父亲说,爸爸爱你,爸爸从小就爱你,所以不要这么对爸爸……呃啊……
不过,这种床上的空头支票自然是天明前就灰飞烟灭的,他想到父亲现在也尝到一点点他被这些话激怒到发狂的感觉,就简直快乐到极点。他爱怜地卷起父亲颊边的一缕黑发,被汗打湿了,一圈一圈缠绕着他的手指:“您可以教他哪个姿势操您最舒服,顶到哪里您才高潮地最快,他会很喜欢这个教具的……”
他每说一句,心里的潮水就更涨起一点,直到被强烈的感情噎到无法继续。原来我也在愤怒啊,他模糊地想,像一个人空手抓着刀刃,他伤害对方,却到血滴在脸上时才发现自己也已经鲜血淋漓。
“艾克赛,”父亲傲慢地说,“没必要把你的愿望强加到他人身上。”
他拽住父亲的肩头,彻底贯穿了对方。即使早已习惯被插入,父亲的宫颈依旧狭窄到不可思议,紧紧束缚在茎身上仿佛随时会被他的动作涨破,茎头则埋在高热而柔软的子宫内部。父亲的腰猛烈从床上弹起,身体反弓着,仿佛被他的阴茎整个挑了起来。
在这样的高潮中,父亲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我们瞪着对方,像是仇人般咬牙切齿地对视,这几乎是八年来我们之间唯一真实的几十秒钟。最后父亲先移开了目光,他厌倦地低垂下眼,我所熟悉的漠然神情浮了上来(即使他们的身体依旧相连)。
“别提起他,”父亲最后说,“提起他你也只会生气,别在床上给自己找气受……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感到一阵茫然的痛楚。他和父亲间再一次升起了无形透明的屏障,父亲再一次躲回到了他的玻璃罩子里,虽然他还深深埋在父亲小腹里,虽然父亲只是又一次地,把自己的愿望包装成为他着想,难道他还不够习惯父亲的寡廉鲜耻和虚情假意?他茫然地想,我这是怎么了?
他分神注意到了父亲手腕上的领带依旧完好无损,晃神间,刚刚逝去的几十秒似乎只是他的幻觉,即使父亲的确真情实感地愤怒了,简直连他都有点佩服父亲的自制力了。

这份痛楚并没有在天明后消失,反而犹如滴入清水的油墨般层层扩散开,演变成持续数月的郁郁寡欢。此前,与父亲的相会对他而言也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的幸福,但至少是完全能确信得到的,现在,他想到要去见父亲就变得焦躁难安,而不去见,这份痛苦则会膨胀到他难以忍受,简直像瘾君子抱着药瓶,得到了不见得好受,但丢了又万万不可。
他最近常常感到茫然若失,不过,又是丢了些什么呢?他隐约自嘲地想起,那晚他最终是没能得到那个吻。对自己激烈易变的情感起伏,他常常感到无可奈何。而且,他也琢磨不清父亲的想法,父亲现在看来是完全改弦易辙了,是认为新一套更管用,还是为了弥补当年的缺憾?两者似乎都无甚说服力,他又隐约感觉父亲这番作态是在故意羞辱自己,至少有两件事加深了他的想法。
其一是,某次下午他们缠绵过后,父亲独自去阳台吹风,这种时候他总是希望更多能和父亲相拥。不过,父亲只要高潮过后就会立刻变得缺乏耐心,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感到另半侧空落到无法忍受,只能也走到阳台,发现父亲正专心致志地倚在栏杆上看弟弟骑马,他立刻气血上涌,强迫地拽住手腕把父亲拖回房间,父亲则转过脸嘲弄道:“你用不着吃醋,说不定等他再长大一点,我也不那么喜欢他了,是吧?”(他意识到父亲刻意模仿了他之前的口吻)。
另一则是,父亲突然递给他两张相片,他扫了一眼,奇怪父亲把宝贝儿子的照片拿给他看意欲何为,就毫无兴致地扔在一边,父亲却说这是他小时候的照片,他拿起来看了又看,发现竟然真的是自己幼年的照片。其实,他和弟弟也并没有那么相似,就像他和父亲也并没有那么不似,到底为什么会看错呢?
父亲似乎总喜欢认为他在嫉妒,不过首先,他没有在嫉妒,因为他还不至于把一个各方面远输于自己的小孩当作对手,弟弟作为敌人未免与他太不相称了,他唯一的敌人也只有父亲。而至于父亲在误解或者暗示什么,都不过是他自己的事。

因为最近过于心绪不宁,入夜之后,他乘着梦境进入漫索,透过光之果园低垂的枝叶,残阳冷冽的光照婆娑着落在他的脸上,漫索浅蓝色的雾气中,他咀嚼着发光果实再一次进入梦境(或者说是梦境中的梦境)。
梦中只有十二岁的他站在父亲分开的双腿之间,父亲肥嘟嘟的外阴像是饱满的花苞啄着他的手心,他合拢手指,柔软的阴唇从指缝间流出,仿佛红宝石色的油脂。父亲的身体已经完全成熟了,熟到流淌着甜蜜浓稠的汁液,而他所有的只是一根孩子的阴茎。他俯下身时,发现自己的头顶只到父亲的胸口,他兴奋,但又非常害怕,感觉自己完全被父亲吞没了。不过所幸父亲的阴道那么短,他很快撞到了末端圆滚滚的肉球,于是父亲的花心连同子宫被他尚未发育的阴茎整个顶地后缩。父亲绵长地呻吟着,他很快意识到了这个身高的好处——低头时恰好咬住父亲的乳头,他用力索求,父亲就流出,在他的唇齿间浓烈犹如春日转入夏天(他模糊地意识到这其实是光之果实的甜汁)。收尾时父亲吻着他的脸:“现在就很好了,“小声地安慰他,”再大点爸爸就要受不了了。“
他从两重梦境中醒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可以马上把这个梦告诉父亲,而父亲一定会微笑的,这时他尚未从深红色的瑰光中完全苏醒,不过他很快想到他们日渐剑拔弩张的关系已经挤不下这种无聊的妄想了(他有时也奇怪他们原来的肉体关系竟然也有什么可供破坏的),等完全清醒后,他很容易想到现实中十二岁的他和父亲最亲密的的肉体接触大概是父亲给他的耳光,而梦中的场景只会发生在那小鬼长大点父亲对他的投怀送抱里。而这个想法完全成型后,他又开始莫名其妙地觉得梦中的最后一句话其实是父亲在讽刺现实中的自己。
也许是未能从上个梦中得到满足,他很快又做了第二个梦境,不同于光之果实的主动催发,第二个梦完全是从他的潜意识中分泌而出,而长生者本不可能这样做梦的。
他断断续续梦到一个小男孩站在面前不停地哭泣,小男孩穿着背带裤,低垂着头,持续不断的哭声从遮住面容的黑发中传出。
他因为这哭声非常烦躁,而当他弯下腰查看情况时,他骇然发现这个男孩就是童年的他自己,他瞬间怒不可遏,掐着男孩的脖子将对方提了起来,哭声沉默了,他感到男孩的喉咙在他的手指间挣扎着搏动,而他松开手后,那个小孩又开始哭泣,最后,他掐死了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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