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喜剧

求你将我放在心上如印记,带在臂上如戳记,因为爱如死之坚强,嫉恨如阴间之残忍

正值晚春初夏,他再次通过镜子拜访巴黎近郊的清算人总部,此时距他独自成为刃之长生者已经过去了八年,而他和父亲间可耻的肉体关系也已经维持了八年。
他和父亲间的关系——如果八年之前、亦或更早之前的他知道这一切一定会大感惊异,不过,这自然不是无迹可寻的。
他始终没能摆脱年幼时偷窥的父亲与他人交媾的记忆。这是他第一次目睹人类的高潮,父亲仰起头,汗湿的短发黏在脖颈,攥紧床单而苍白的手腕上浮凸的蓝色静脉和动脉……弗洛伊德会爱死这个病历的,他会边抽着烟斗边说,幼儿只能从性爱场景中看到攻击性行为,在他们成人后,性侵入的冲动自然而然变成了外伤侵入的冲动。或许真是如此,他自慰的幻想中一半是他杀了父亲,另一半是他们在缠绵,或许这本来就是一回事。
他第一次性经历在十四岁,一战期间,对象是与他同岁的女孩,那时他们都以为肯定活不到第二天天亮了。在此之前,他对性的所有认识来源是模糊的回忆、青春期勃起与铅印色情三流报纸,他原以为自己会尖叫出声,并打定主意紧咬嘴唇不给自己丢脸,但结果却大失所望。此后,他与不同的对象又试了若干次,都是平平淡淡。他失望完全因为他抱有完全不切实际的希望,他耽于幻想,而幻想中父亲的影像又映的现实中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他对现实中的性爱兴味缺缺更加重了他对父亲的怨恨。如果此事确实缺乏趣味,那父亲为何如此滥交?父亲的手搭在其中一人背上,多么苍白漂亮的手!他想到的是父亲只要抬抬手指就能杀了他们,却选择了屈服于他们的情欲。此事除了父亲实在是无可救药的放荡外殊无答案,那不停想着父亲的他岂非更加无可救药?他也发誓过绝不自慰了——如果他不是总做那些梦就好了。梦中的他不再是偷窥的儿童,而是真实确切的成年人,他代替了记忆中的对象,父亲也热烈地回应着他,直到他感到另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人也进入了父亲的身体,他勃然大怒,而梦境戛然而止。他带着梦中的愤怒、疲倦和潮热醒来,想到自己代替了他所鄙夷的人而罪恶不已,但罪恶嚼起来也有种快乐。
他常常疑心父亲是否知道自己的欲望,他有时认为父亲已经知道了,因为父亲什么都知道,有时又认为自己到底还是掩饰的很好。
某次他走过客厅,而父亲正低头读着报纸,他注意到(他讨厌自己总能注意到)从衬衫领口和纯黑发丝露出的一截脖颈,并试图不着痕迹地离开,父亲突然说:“你自慰过吗?”
他立在原地感到父亲的视线黏在他的后背上,他想父亲一定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会把精液射在他的照片上,知道自己会拿着那些数量稀少有他名字的报纸自慰,完事后手臂都是印染的铅字。他战战兢兢不知如何作答,又暗自为死刑判决的下达感到片刻轻松,只听到父亲的话又从他身上轻轻飘走了:“……只是确保你知道……如果你没试过的话,可以试试。”
他第一次在练习场的回合中占到上风,就是说,他第一次把父亲压在身下。他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感到父亲的身体比预想中更柔软,而且父亲或许感到他尚未成熟的阴茎戳在了大腿上(不过他可以解释,完全可以解释,只是激烈运动的充血,谁能说不是呢?)
下一秒他被无法抗拒的力量击飞了出去,他不停试图喘气,但碎裂的肋骨插进肺泡,于是他的眼前氲氤出了——一片血雾,而父亲站在这一片血雾当中,踩着他的伤口,浅绿色的眼球下瞥,嘲笑地望着他:“你在走神些什么?”
八年前,他第一次货真价实地打败了父亲,他用艾赫布雷支撑着身体,从牙齿间呛出一串血沫,他想到如果不是他已经成为黄金将军的长生者,如果不是时枢神的力量一直在战斗中修补他的身体,他或许早已成为一段残缺不全的尸体,他想到父亲一定在嘲笑他,因为他竟然绝望到去成为一名时枢神的奴仆,而任何清算人都不会这么做(“我已经不是清算人了”)。
当他俯身下望时,父亲也正冷冷地望着他,一片昏暗中,父亲的眼睛像是闪烁的玻璃碎片,他瞬时大怒,一半因为父亲的鄙夷,一半因为他竟然还在乎父亲的鄙夷。
在愤怒中,他用一种贯穿替代了另一种贯穿,他对自己说,这是由于我太恨他了,而他也没资格像个战士那样死去,我已经赢得了一切,我可以做任何我想要的事。
童年的种子在他的骨骼中长成细密的藤蔓,于今终于开花结果。父亲自从被他实打实地插入后就一直处于奇异的离魂状态,毫无生命般随他摆弄,他好几次疑心父亲已经死了,和过去的性爱经历一样,他自然不能从这种奸尸一般的行为中体会到多少生理快感,只是反反复复地确认了他的胜利。某个片刻,他注意到了父亲颊边的一颗透明液体,他当然不至于以为是眼泪!实际上,它在父亲毫无血色缺乏表情的脸上,更像是圣像上玻璃滴成的无机泪珠装饰,他忍不住用嘴唇去触碰,好试试它到底是什么存在。正当它在他的触及下坍塌成温热柔软的液体,仿佛被一吻注入生命的雕像,父亲突然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似乎刚刚意识到正在进入自己的人是谁,他感到父亲的全部骨头和肌肉都颤动了一下,从喉咙呛出了一口鲜血,而后彻底晕死过去。
他把体液注入父亲的体内,一个浪花卷起,同时也冲走了他们交融流淌成一体的血液。完事后,他独自离开了,因为他认为父亲一定会自杀的,而父亲在他解开衣物时也确实是这么要求的。(“杀了我吧。”父亲曾用挤出的气音这样要求他。)
但是,父亲总是比他想象的要更无耻一点,或者说,父亲之前比起受辱宁可受死,但既然已经受辱,再死就显得太不合算了?他有些戏谑地想,于是他又对自己说,父亲既然不肯自杀,就说明他不配做自己的敌人,自然也不配死于他的剑下,那么,自己也用不着杀了他。
不过,就这么放过父亲,也未免过分便宜他了。他想到自己完全可以用父亲的身体来发泄欲望,而这,就是那段持续至今可耻关系的源头。最开始,这个理由并不显得太有说服力,他们起初的几次性爱都像第一次那样,以鲜血做开头,以更多的鲜血来收尾,他从中也很难说能获得多少快感,不过,当时他已认定自己对性事天生冷淡,也不觉得有何不满。
最先开始感到不满的是父亲,某次父亲告诉他,他大可没必要每次都把上床变成上刑,然后是父亲主动引诱了他。他第一次领略了何为做爱的乐趣,原来他从小幻想的都是真的,而父亲则比他的幻想更好。
但是,这倒不是说这段关系现在没有令他不满之处了。像所有事一样,父亲甚至担任了他性爱上的开蒙教师,从而把他们的关系从两柄兵刃相互敲击的冰冷坚硬,变成更粘稠柔软、滑不溜手的东西,他的一部分决心也随之如同热火上的白蜡一样软化消融了,他常疑心这是父亲在有意为之的。
比如说,他并不认为维持这段关系意味着他放弃了杀死父亲的权力,父亲的心脏之所以还能在胸腔跳动,不过是他暂时寄存的结果。而要命的是,父亲很喜欢在高潮之后有气无力地告诉他“你又杀了我一次”(虽然父亲高潮时身体抽搐、茫然失神的样子确实很像死了过去)。某次他抚摸父亲小腹上的伤疤,半真半假地说:“真想杀了你。”而父亲只是漫不经心地微笑着回答说:“是吗,那你今晚上想让我死几次呢?”使他的威胁完全化作了调情,他如今实在很难认真地面对“死”之类的字眼了。雪上加霜的是,父亲的这些情话,如同乡下小酒庄新酿的私酒,运到外地会发酸到无法饮用,他在事后想起时总觉得不大高兴,但在本地现喝时,滋味却是相当美妙,他在听到时确实非常受用,以至于在当时总是忘记了(忘记!)捡起反对的盾牌,而当他觉得不对时,早已为时过迟了。
处在这种暧昧黏滑的关系中,他有时也不自觉地显得更轻浮。某次前戏中,父亲只是被他抚弄前端就湿透了,他忍不住边吻着父亲的头发边问,如果只是刺激阴茎就想被进入了,那么父亲当初和母亲做爱时,是不是也这么湿呢?
父亲的回答只是冷笑着瞥了他一下,他才意识到自己完全过界了——无论什么理由,他都绝不该在和父亲的床榻上提及母亲。不过,纵然他有错,但这归根到底不是父亲造成的吗?如果不是父亲……他的决心……
思及至此,他又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但是,他其实完全没必要将其放在心上,虽然他今天只是,又一次地,来找父亲做爱了,但是,他总有一天会杀死父亲,所有的纠缠就会从此烟消云散……想到“死”字,他忍不住笑了,但是他又努力板起脸想……但是,总有一天……

他到达父亲书房时约午后四点,他从镜中显身后,父亲立刻取下单片眼镜,从层层文件后抬头望着他,垂下眼睛望了下手表,假装十分歉意道:“我晚上还有个约会……不过,差不多也够了……”
他不大高兴,不过父亲吻了下他的脸颊,使他暂时地忘了这件事。他正准备把父亲压上书桌,父亲附在他耳旁说:“让我来吧。”如果父亲愿意主动服务,他当然不会拒绝,父亲把他推坐在靠椅上,而后一只胳膊撑在扶手上,半弯着腰,额头几乎和他相触,他有点想叫父亲转过身来,好让他看清楚父亲是如何给自己扩张的,但他太舍不得看不到父亲的表情了——父亲半皱着眉,有点像享受,又好像不大情愿。
他感到阴茎一下被父亲的身体咬住了,父亲屈起膝盖跪坐在他腿间,直接一坐到底,他立刻紧咬住牙才避免了呻吟出声丢脸,润滑做的并不充分,父亲的肠道里几乎是干涩的,像个肉套子般紧紧绷在他的阴茎上,他其实认为可以再多一点前戏,不过父亲自己愿意吃苦头,他自然没必要上赶着怜惜。
父亲喘息着低声说:“你全进到爸爸身体里了,爸爸好难受……你感觉到了吗?”父亲捏着他的手指去抚摸他在自己小腹上顶出的凸起,那里有一道伤疤,从小腹蜿蜒到胸口,贯穿了父亲半个上身,疤痕边缘处参差不齐,尽是增生和瘢痕,犹如剖腹产般狰狞的裂口,这正是他在那次决斗中留下的痕迹,因为它是由艾赫布雷造成的,所以永远不会消失。这道伤疤正因为小腹处奇异的凸起被撑地略微向两边分开,仿佛即将被再次撕裂,他用指甲爱惜地摩挲抚弄过。父亲垂着头,牙齿在嘴唇上咬出一小个月牙状的白色痕迹,使他很想吻上一吻,不过,亲吻对于他们的关系来说似乎显得太亲密了,他阻止了自己的冲动。
父亲的后穴早被充分开发过,即使开始时又紧又涩,很快被捅弄地又软又滑,而且屁眼外紧内松,肠道就像融化般缠绕在阴茎上时,括约肌依旧紧咬着不放,同时给他两种被包裹的感受。父亲一边上下动着腰,而内里则一阵阵地缩紧放松,又同时给他两种不同节奏的吮吸。他的脊椎在一波波过电的酥麻中放松了,他犹豫着是否要射精,如果是以往,他总是会刻意延长做爱时间,他知道自己太年轻了,总担心父亲内心会把他和自己从前的床伴相比,认为他有所不足,他从前还莫名担忧过父亲会不会因为他阴茎颜色过浅而暗中嘲笑他,每次做爱,他总是在欲要射时将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直到沁出血珠,用疼痛来减缓快感,从而持续更久,不过,父亲说今晚还有别的事……
父亲似乎预感到他要射了,撑着他的肩半站起来,又紧接着跪下给他口交,父亲沿着茎身简单舔了一圈,而后完全吞入口中,他的阴茎全然深入到了父亲喉咙深处,父亲刻意让他享受着喉肉因为呕吐条件反射带来的抽搐,并且即使在此时也不会失误用牙磕到他,而是用舌头细致温柔地舔弄他的阴囊。他嘲讽地想这就是父亲的床上技巧,能够把使自己难受至极的生理反应也变成取悦床伴的工具,其中唯一难以控制的大概是从父亲嘴角不停溢出的涎水,因为嘴无法合拢而大量流出,把父亲的前襟完全打湿了,使他看上去非常凄惨。
而技巧之二则是,当他拽着父亲的头发在对方喉口射精时,父亲依旧用舌头压弄着阴茎,在他射精全程中始终持续舔吸着他,到他射完之后仍旧继续服侍了一阵。父亲总是在他已经足够满意了之后还做更多,使他得到的比想象中的更好。等到松开他的阴茎后,父亲微微向着他仰起头张开嘴,让他看清口腔中含着的乳白色液体,而后喉结一滚,把它们全部咽了下去,父亲竟然一直把精液积在嘴里,只是为了让他能够看到自己吞精的整个过程。
全套服务完成,父亲站起身似乎准备离开,在他的怀里留下缺少温度的空当,而又被他拽住手腕。父亲顺从地跟着力道坐回到他膝盖上,脸几乎和他紧挨着,性爱后的余韵使他心里又痒痒的,他望着父亲垂下的黑色睫毛,又想到自己刚刚未能实现的愿望,现在的气氛使他觉得接个吻似乎也不那么奇怪,他理所应当地吻了上去,却只亲到父亲的嘴角,父亲在他吻前的一刹那别过了脸去,父亲轻轻地说:“……别……我嘴里还有味道……”他有点想发作,但是父亲的理由的确没什么让他生气的空间,更何况,他也不想打破现在的氛围,与父亲的事后缠绵几乎是他最喜欢的部分,他平息下脾气,只是有点可惜地想到,这张椅子未免太冷太硬了,父亲半跪坐在他腿上的姿势看着也很不舒服。他抚摸过父亲的黑发,继续向下隔着衣物抚摸父亲的脊背和突出的肩胛骨。如果他们此时是在床上赤裸着相拥就好了,他就可以真正的和父亲肌肤相贴,虽然他真的很喜欢性爱后的相拥,但是父亲在这种时候总是很缺乏耐心,当他想抚摸父亲的手臂时,在父亲手腕处摸到了又冷又硬的异物,他带着疑惑摩挲,发现原来是父亲的手表。
现在父亲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神态冷淡地低头望着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好像这就是对他的全部解释,而后摇铃叫来仆人端着水盆、手帕,和要换的新衣物。
他还坐在原来的靠椅上,怒火在他的胃里郁郁地阴燃着,他当然可以打碎一切,用暴力强留下父亲陪他一整夜,就像最开始那样,不过他们的关系也会在接下来至少几个月里倒退回最开始那样——好吧,他想到父亲给他这些甜头无非是让他舍不得丢掉它们,不过……
父亲从黑色托盘里拿起花卉浮雕的银杯,喝了口水,含在嘴里反复漱过数次,吐在面前的银盆里,端盆的仆人倒走着向后退下,下个走上前的仆人捧着热水浸润过的雪白毛巾。他克制着怒火望着这一切,故作轻松地问:“今天是和谁的约会?”
父亲的回答在热毛巾下变得含糊不清:“……歌剧院……德国来的客人……沙赫特的金融管制……”
他望见父亲对着镜子一件件脱换衣服,像是一层层佩戴铠甲,宝石袖扣、领带别针,最后是一朵素色兰花,花茎被弯曲穿过翻领扣眼,固定在心脏略上三厘米的位置。父亲的脸颊因为刚才情欲的滋润而更有血色,也自然显得更容光焕发,当他站起来望着镜子时,父亲也望见了镜子中的他,并且对着他的所在微微皱了下眉。父亲为了维持他们间的稳态可以主动服务,但毫无疑问,他的耐心并不是无止境的。当他看到父亲的神情时,就知道他的服务份额已经用尽了,而无论他愿不愿意,再在这里强坐多久,父亲也已经准备离开了。
比起望着父亲的背影,他向来更愿选择先走一步。他走到门口时,突然忍不住问道:“晚上回来过夜吗?”
说完他立刻后悔了,之前的问答已经足够让他显得像个小肚鸡肠的丈夫,精神紧张地盘问放荡无行的妻子。他感到父亲轻轻笑了一下:“吃完夜宵回来——你要留下用晚饭吗?厨房没什么准备……不过可以叫酒店送来。”
他眼前浮现出自己独自坐在空空落落的饭厅,用着冷冷淡淡的简餐,想象中的他想象着想象中的父亲,与此同时坐在歌剧院的包厢里,和德国来的客人相谈甚欢,烛台的火焰漾在他绿色的眼睛里。
他立刻被想象中自己这个悲惨又可笑的形象击倒了,他心里知道父亲纯然为了客气,但又疑心这么问是特地不想让他留下,不过他也的确不想留下了,他连回答都懒得出口,径直走出了门去。

  • Copyrights © 1925-2025 船长修道院

请我喝杯咖啡吧~

支付宝
微信